思思不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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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思不醜
從時無度離開東京開始，到今晚回京，二十八個月過去，該守的孝期早已結束，國喪【1】也在上個月步入尾聲。
秦相思與時無度沒有完成婚禮，卻沒有什麽再能阻擋兩人在一起了。
失而覆得的喜悅感沖擊著內心與腦海，秦相思緊緊抱住時無度不肯松手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。
“子義哥哥，我心悅你。”
這話，原本在兩年前送別時就該說出來，秦相思礙於人多，羞澀難言。
時過境遷，歷經一次失去，秦相思再也不願遲疑片刻。
她害怕自己不說，時無度再也沒有機會聽。
執拗地牽著他的手，一次次一句句，看著他的眼睛，說得認真又真摯。
時無度半臉的胡茬來不及修理，聽著秦相思的聲音，說著一遍又一遍令他澎湃心動的情話。
偏就那麽巧，她竟然穿著嫁衣，青綠與正紅交織，步搖鳳冠，朱唇皓齒。
整個人安然無恙地躺在時無度的懷裏。
就像一對新人完成了婚禮，合巹交杯後，洞房花燭夜。
經年累月的思念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，時無度扶著秦相思的肩膀，傾身吻了上去。
*
夜半拂至，火勢完全控制，新建的院落淪為廢墟。
下人們還在收拾殘局，管事直楞楞盯著黑黢黢一片的廢木頭，傻笑出了聲。
“明兒一早去侯府，告訴女郎和姑爺：世子平安無事！”他指示一個小廝道。
話剛說完，有仆婦在廢墟裏發現了什麽，尖叫大喊。不多時，又一個小廝匆匆跑來，驚悚道：“管事，不，不好了，死人了。”
管事喜笑顏開的臉上登時兩眼一瞪：“什麽？快，帶我去看看。”
幾個壯丁將燒成黑炭的屍體擡了出來，借著燈光，映入眼簾只是一個人形的黑塊，根本分辨不出此人是誰。
管事詢問了下屍體被發現的位置。
“正房堂屋裏，整個院子數那裏燒得最嚴重，應該是著火點。”
“難不成，這人是縱火之人？”
下人們圍在一旁嘰嘰喳喳，管事盯著燒成黑炭的屍體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。
聽著小廝婢女們開始七嘴八舌胡說八道，管事皺了皺眉，擺手道：“擡下去吧，找塊幹凈的地兒，先好好安置。我問過世子再做打算。”
管事來的不是好時候。
他進了東院，主屋裏暗暗的，只有寢屋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燭燈，透過窗牖印出輪廓，並著室內低低淺淺的輕吟，似嬌似嗔。
管事上了年紀，雖然心知肚明，但依舊臊紅著臉。
公主也好，世子也罷，都不知道火堆裏發現屍體的事。
俗話說小別勝新婚，更別提直到白天都在傳世子亡故的消息，時隔兩載相逢的兩人情難自抑，管事十分理解，秉承著非禮勿視，非禮勿聽的態度，急忙忙撤退。
離開時不忘讓人看緊門戶，叮囑世子若沒吩咐，誰都不能進去打擾。
黎明破曉時分，折騰了半宿的兩人才終於消停。
秦相思發絲裏全是汗，濕漉漉的，淩亂地貼在臉頰、脖頸。
雪白的肌膚燦若雲霞，她渾身沒有力氣，想再瞧一眼時無度，可實在是累得睜不開眼，右手緊緊扣住他的手，昏沈沈睡了過去。
時無度從南到東，一路跋涉奔波，跑死三匹馬才用最短的時間趕回京城。
他卻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，從背後擁著秦相思，綿綿細吻，舍不得松開。
原是微涼的房間裏熱氣騰騰，像是盛夏裏的烈日，將繾綣纏綿的兩人臉上蒸騰起淡淡紅光。
秦相思酣睡入眠，均勻的呼吸聲咫尺飄入時無度的唇腔。
戰場上，他以身涉險，差一點就死在那裏。
可他挺過來了，又從南詔的人質嘴裏得到西淩也參與伐祁的情報。
早年在西域關拯救商隊，積攢下來的恩情，使得一些商人主動幫忙提供消息。
得知景衍在沙漠建立起軍營，一旦進攻，十日就可抵達西域關。
西域關六萬人難以抵擋西淩十七萬人，更別說又被祁帝調走了三萬。
時無度幹脆坐實自己戰死沙場，實則與南詔的戰鬥早就結束，他故意將戰死的消息放出去，私底下秘密送了五萬人馬前往西域關。
做完這一切，時無度方八百裏加急趕回東京，他需要將現狀如實稟報聖上，也需要聖上能再派增援。
他也需要，見到秦相思。
從地府手中奪回性命的時候，時無度最想見到的人，就是秦相思。
回憶散去，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著秦相思，在她的耳畔一次次表明心跡。
“思思，我亦心悅你。”
一字一句，是在回應她的告白，也是在道出心底的思念。
*
天晴氣朗，雲卷雲舒。
時無度一夜未合眼，天亮後起身洗漱，到著火的院落看了眼，殘局收拾得差不多了。
管事正好也在，看見他，趕忙把昨晚失火及發現屍體的事情講了一遍。
時無度聽完，沈吟不語。
死的人是海棠。
管事知道她被關在宅院的地下，大約是失火後燒壞了門鎖，得以自由。
管事說，他們發現秦相思時人在庭院，而著火點卻是正房內。
再結合秦相思的描述，大體能夠湊出當晚的情景。
海棠逃出生天，發現昏迷在大火中的秦相思，將她救了出來。
她本來可以生還，但臨終前不知想到了什麽，整個人撲進熊熊大火中。
不然以庭院到正房悠長的距離，海棠人都到外面了，何必要折回去？
她是主動撲進火海中的。
死者為大，生前不論做了多少錯事，死後時無度不會再計較。
時無度囑咐管事找口好棺材厚葬海棠，過幾日再去莊上告訴她的父母，總歸是時府出去的奴仆，給一筆安置費，過往是恩是怨，就此便罷。
府事處理得差不多了，時無度折回東院，他起床時秦相思還在睡夢中，拽著他的手不肯松開。
倘若醒來看不見他，不知道秦相思會不會以為昨晚春宵只是一場夢。
時無度放輕腳步聲，才要進入房間，眼角餘光瞥見秦相思已經起床，此刻正坐在窗前的羅漢床上，手持銅鏡。
她的臉被銅鏡完全遮擋，時無度正眼瞧去，看到的只有鏡子背面。
秦相思怔怔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，烏發雪膚，明眸皓齒，是她熟悉的容顏，但右側的眉毛除了眉頭還剩零星幾根毛發，其他幾乎被火燒沒了。
她目不斜視死死盯著鏡子，不禁頭皮發麻，一股涼意襲上心頭。
難不成昨晚，時無度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張臉，與她親吻，溫存？！
天吶！
秦相思難以置信，哭喪著臉就把鏡子扔在了地上。
“思思，怎麽了？”時無度看她忽然摔起了東西，馬上進了屋子。
“你別過來！”秦相思餘光看見他的身影，忙不疊捂住自己的臉，背過身去。
她羞憤欲死，嚶嚶切切地嗚咽著，似泣非泣，滿腦子都是丟死人了諸如之類的心聲。
時無度大抵猜測出秦相思此舉何意，他沒有離開，站在身後握住她的肩膀，輕聲道：“思思，我想看看你。”
聞言，秦相思嚶嚶嗚嗚地更厲害了，“ 別看我，子義哥哥不要看我，醜死了。”
她愛惜自己的美貌，即便不施粉黛，五官也必是幹凈整潔的。
年少時或許不在意在時無度面前出醜，可今時不同往日，秦相思不僅禿了一只眉毛，昨晚竟然頂著這張臉說了半宿情話。
幸虧她醒來後沒有叫人，不然，不然就都知道她眉毛被昨晚的大火燎禿了！
今後更不用見人了。
時無度擁住秦相思，安撫道：“不醜，思思一點都不醜。”
秦相思扭頭，撇嘴道，“你騙我，眉毛都被燒沒了，肯定不好看。”
“我不騙你。思思在我眼裏，永遠都是最美的。”
他知道她愛美，柔聲細語地哄著她，卻沒有一味強求她將手拿開。
末了，時無度從妝奩裏拿出螺黛，親自給秦相思描眉。
她只將手挪開了一點點，等他一筆一畫地描完，才終於捂得嚴嚴實實的面容展現出來。
時無度拾起銅鏡，照在她臉上，微笑道：“思思若喜歡，我以後天天給你描眉。”
秦相思看著鏡中的女子，眉如遠山，發如浮雲，心滿意足地點點頭。
她勾住他的小指，眸若星辰地望著時無度，認真道，“一言為定，可不許反悔。”
*
用完早飯，兩人一同進了宮，時無度生還的消息早一步傳到祁帝耳中，這位名義上的大舅子，實則是岳丈的皇帝陛下私底下罕見對時無度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西淩十七萬企圖伐祁的消息祁帝早就知道，他比時無度提前做好了準備，早在兩年前就秘密安排十萬人馬前往西域關。
截止目前，加上時無度從南域關輸送的兵力，西域關如今共計有兵十八萬，但只有三萬在明處。
不同於南詔北燕，祁帝對西淩伐祁完全不放在眼裏，兩國出戰的兵力相當是一回事，更主要還是在於西淩經年躲在沙漠深處，不善作戰，此次伐祁無異於以卵擊石。
一旦開戰，西淩必敗無疑。
祁帝不打算派時無度去西邊打仗，想讓他留下來與明月完婚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時無度這次竟主動請纓，希望祁帝恩準他去西域關。
不僅如此，知道時無度想西域關打仗，明月表示她要隨行。
和留在皇宮與大臣們鬥智鬥勇不一樣，戰場兇險，刀劍無眼，即便只是隨軍出征，對女子而言，那也是十分辛苦的。
何況，那又是西淩，與明月有過交集的西淩。
秦相思執意如此，且並非腦熱上頭，而是深思熟慮後決意為之。
時無度也是一求再求。
西淩不足為懼，但這個隱患還是盡早解決為妙。
祁帝恩準了，在那之前，他提出了一個要求。
秦相思隨軍西征可以，但不能無名無分地去，兩人離京前，務必完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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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時無度離開東京開始，到今晚回京，二十八個月過去，該守的孝期早已結束，國喪【1】也在上個月步入尾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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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而覆得的喜悅感沖擊著內心與腦海，秦相思緊緊抱住時無度不肯松手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。
“子義哥哥，我心悅你。”
這話，原本在兩年前送別時就該說出來，秦相思礙於人多，羞澀難言。
時過境遷，歷經一次失去，秦相思再也不願遲疑片刻。
她害怕自己不說，時無度再也沒有機會聽。
執拗地牽著他的手，一次次一句句，看著他的眼睛，說得認真又真摯。
時無度半臉的胡茬來不及修理，聽著秦相思的聲音，說著一遍又一遍令他澎湃心動的情話。
偏就那麽巧，她竟然穿著嫁衣，青綠與正紅交織，步搖鳳冠，朱唇皓齒。
整個人安然無恙地躺在時無度的懷裏。
就像一對新人完成了婚禮，合巹交杯後，洞房花燭夜。
經年累月的思念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，時無度扶著秦相思的肩膀，傾身吻了上去。
*
夜半拂至，火勢完全控制，新建的院落淪為廢墟。
下人們還在收拾殘局，管事直楞楞盯著黑黢黢一片的廢木頭，傻笑出了聲。
“明兒一早去侯府，告訴女郎和姑爺：世子平安無事！”他指示一個小廝道。
話剛說完，有仆婦在廢墟裏發現了什麽，尖叫大喊。不多時，又一個小廝匆匆跑來，驚悚道：“管事，不，不好了，死人了。”
管事喜笑顏開的臉上登時兩眼一瞪：“什麽？快，帶我去看看。”
幾個壯丁將燒成黑炭的屍體擡了出來，借著燈光，映入眼簾只是一個人形的黑塊，根本分辨不出此人是誰。
管事詢問了下屍體被發現的位置。
“正房堂屋裏，整個院子數那裏燒得最嚴重，應該是著火點。”
“難不成，這人是縱火之人？”
下人們圍在一旁嘰嘰喳喳，管事盯著燒成黑炭的屍體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。
聽著小廝婢女們開始七嘴八舌胡說八道，管事皺了皺眉，擺手道：“擡下去吧，找塊幹凈的地兒，先好好安置。我問過世子再做打算。”
管事來的不是好時候。
他進了東院，主屋裏暗暗的，只有寢屋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燭燈，透過窗牖印出輪廓，並著室內低低淺淺的輕吟，似嬌似嗔。
管事上了年紀，雖然心知肚明，但依舊臊紅著臉。
公主也好，世子也罷，都不知道火堆裏發現屍體的事。
俗話說小別勝新婚，更別提直到白天都在傳世子亡故的消息，時隔兩載相逢的兩人情難自抑，管事十分理解，秉承著非禮勿視，非禮勿聽的態度，急忙忙撤退。
離開時不忘讓人看緊門戶，叮囑世子若沒吩咐，誰都不能進去打擾。
黎明破曉時分，折騰了半宿的兩人才終於消停。
秦相思發絲裏全是汗，濕漉漉的，淩亂地貼在臉頰、脖頸。
雪白的肌膚燦若雲霞，她渾身沒有力氣，想再瞧一眼時無度，可實在是累得睜不開眼，右手緊緊扣住他的手，昏沈沈睡了過去。
時無度從南到東，一路跋涉奔波，跑死三匹馬才用最短的時間趕回京城。
他卻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，從背後擁著秦相思，綿綿細吻，舍不得松開。
原是微涼的房間裏熱氣騰騰，像是盛夏裏的烈日，將繾綣纏綿的兩人臉上蒸騰起淡淡紅光。
秦相思酣睡入眠，均勻的呼吸聲咫尺飄入時無度的唇腔。
戰場上，他以身涉險，差一點就死在那裏。
可他挺過來了，又從南詔的人質嘴裏得到西淩也參與伐祁的情報。
早年在西域關拯救商隊，積攢下來的恩情，使得一些商人主動幫忙提供消息。
得知景衍在沙漠建立起軍營，一旦進攻，十日就可抵達西域關。
西域關六萬人難以抵擋西淩十七萬人，更別說又被祁帝調走了三萬。
時無度幹脆坐實自己戰死沙場，實則與南詔的戰鬥早就結束，他故意將戰死的消息放出去，私底下秘密送了五萬人馬前往西域關。
做完這一切，時無度方八百裏加急趕回東京，他需要將現狀如實稟報聖上，也需要聖上能再派增援。
他也需要，見到秦相思。
從地府手中奪回性命的時候，時無度最想見到的人，就是秦相思。
回憶散去，他一遍又一遍地吻著秦相思，在她的耳畔一次次表明心跡。
“思思，我亦心悅你。”
一字一句，是在回應她的告白，也是在道出心底的思念。
*
天晴氣朗，雲卷雲舒。
時無度一夜未合眼，天亮後起身洗漱，到著火的院落看了眼，殘局收拾得差不多了。
管事正好也在，看見他，趕忙把昨晚失火及發現屍體的事情講了一遍。
時無度聽完，沈吟不語。
死的人是海棠。
管事知道她被關在宅院的地下，大約是失火後燒壞了門鎖，得以自由。
管事說，他們發現秦相思時人在庭院，而著火點卻是正房內。
再結合秦相思的描述，大體能夠湊出當晚的情景。
海棠逃出生天，發現昏迷在大火中的秦相思，將她救了出來。
她本來可以生還，但臨終前不知想到了什麽，整個人撲進熊熊大火中。
不然以庭院到正房悠長的距離，海棠人都到外面了，何必要折回去？
她是主動撲進火海中的。
死者為大，生前不論做了多少錯事，死後時無度不會再計較。
時無度囑咐管事找口好棺材厚葬海棠，過幾日再去莊上告訴她的父母，總歸是時府出去的奴仆，給一筆安置費，過往是恩是怨，就此便罷。
府事處理得差不多了，時無度折回東院，他起床時秦相思還在睡夢中，拽著他的手不肯松開。
倘若醒來看不見他，不知道秦相思會不會以為昨晚春宵只是一場夢。
時無度放輕腳步聲，才要進入房間，眼角餘光瞥見秦相思已經起床，此刻正坐在窗前的羅漢床上，手持銅鏡。
她的臉被銅鏡完全遮擋，時無度正眼瞧去，看到的只有鏡子背面。
秦相思怔怔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，烏發雪膚，明眸皓齒，是她熟悉的容顏，但右側的眉毛除了眉頭還剩零星幾根毛發，其他幾乎被火燒沒了。
她目不斜視死死盯著鏡子，不禁頭皮發麻，一股涼意襲上心頭。
難不成昨晚，時無度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張臉，與她親吻，溫存？！
天吶！
秦相思難以置信，哭喪著臉就把鏡子扔在了地上。
“思思，怎麽了？”時無度看她忽然摔起了東西，馬上進了屋子。
“你別過來！”秦相思餘光看見他的身影，忙不疊捂住自己的臉，背過身去。
她羞憤欲死，嚶嚶切切地嗚咽著，似泣非泣，滿腦子都是丟死人了諸如之類的心聲。
時無度大抵猜測出秦相思此舉何意，他沒有離開，站在身後握住她的肩膀，輕聲道：“思思，我想看看你。”
聞言，秦相思嚶嚶嗚嗚地更厲害了，“ 別看我，子義哥哥不要看我，醜死了。”
她愛惜自己的美貌，即便不施粉黛，五官也必是幹凈整潔的。
年少時或許不在意在時無度面前出醜，可今時不同往日，秦相思不僅禿了一只眉毛，昨晚竟然頂著這張臉說了半宿情話。
幸虧她醒來後沒有叫人，不然，不然就都知道她眉毛被昨晚的大火燎禿了！
今後更不用見人了。
時無度擁住秦相思，安撫道：“不醜，思思一點都不醜。”
秦相思扭頭，撇嘴道，“你騙我，眉毛都被燒沒了，肯定不好看。”
“我不騙你。思思在我眼裏，永遠都是最美的。”
他知道她愛美，柔聲細語地哄著她，卻沒有一味強求她將手拿開。
末了，時無度從妝奩裏拿出螺黛，親自給秦相思描眉。
她只將手挪開了一點點，等他一筆一畫地描完，才終於捂得嚴嚴實實的面容展現出來。
時無度拾起銅鏡，照在她臉上，微笑道：“思思若喜歡，我以後天天給你描眉。”
秦相思看著鏡中的女子，眉如遠山，發如浮雲，心滿意足地點點頭。
她勾住他的小指，眸若星辰地望著時無度，認真道，“一言為定，可不許反悔。”
*
用完早飯，兩人一同進了宮，時無度生還的消息早一步傳到祁帝耳中，這位名義上的大舅子，實則是岳丈的皇帝陛下私底下罕見對時無度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西淩十七萬企圖伐祁的消息祁帝早就知道，他比時無度提前做好了準備，早在兩年前就秘密安排十萬人馬前往西域關。
截止目前，加上時無度從南域關輸送的兵力，西域關如今共計有兵十八萬，但只有三萬在明處。
不同於南詔北燕，祁帝對西淩伐祁完全不放在眼裏，兩國出戰的兵力相當是一回事，更主要還是在於西淩經年躲在沙漠深處，不善作戰，此次伐祁無異於以卵擊石。
一旦開戰，西淩必敗無疑。
祁帝不打算派時無度去西邊打仗，想讓他留下來與明月完婚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時無度這次竟主動請纓，希望祁帝恩準他去西域關。
不僅如此，知道時無度想西域關打仗，明月表示她要隨行。
和留在皇宮與大臣們鬥智鬥勇不一樣，戰場兇險，刀劍無眼，即便只是隨軍出征，對女子而言，那也是十分辛苦的。
何況，那又是西淩，與明月有過交集的西淩。
秦相思執意如此，且並非腦熱上頭，而是深思熟慮後決意為之。
時無度也是一求再求。
西淩不足為懼，但這個隱患還是盡早解決為妙。
祁帝恩準了，在那之前，他提出了一個要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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